2022 年 9 月 16 日，伊朗的 22 岁少女阿米尼（Mahsa Zhina Amini）在拘禁期间离奇死亡所爆发的抗议画面，以及政府残酷镇压抗议民众的报道在社交媒体上广为流传。儘管伊朗政权努力限制互联网权限和审查发自该国的信息，但相关的信息和新闻仍是陆续如星星之火般传开。
抗议者想出的一种有效方法是使用以年轻人发布自己高歌起舞的视频而闻名的视频共享应用程序 TikTok。视频剪辑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分享方式，和抗议者巧用标籤的策略，令示威者得以绕过伊朗技术森严的安全部门之信息封锁，接触到广泛的受众。
作为一名研究年轻人和参与式文化（非专业人士创作的艺术作品和信息，包括同人小说和公民新闻）的研究人员，我相信 TikTok 面对严厉镇压的政治激进主义的有效工具。
TikTok 有效的地方，关键在于其的操作形式。 用户录製的每个 TikTok 视频通常为 60 秒或更短，并会在完成后循环播放；其他用户可以将其他人的 TikTok 视频编辑或 “拼接” 到自己的视频中。此外，用户还可以创建分屏或 “二重奏” TikTok 视频，即原始视频在屏幕的一侧，而他们自己的视频在另一侧。
拼接和二重唱
为了使用 TikTok，伊朗一名抗议者通常使用多跳虚拟专用网络，这意味着通过多个服务器发送互联网流量的 VPN，以暂时绕过政府的封网措施，能以刚好够长的时间将视频发佈到 TikTok。在那裡，支持抗议者的 TikTok 用户对该视频 “点贊” 了数千次，将之拼接到其他视频，然后进行 “合唱”，再一次又一次地被点贊、拼接和合唱。
在此过程中，有关原始发布者的身份信息被遮盖了。几分钟之内，抗议者变得匿名，即使消息传播开来也是如此。即使该视频被标註为违反 TikTok 的社群准则，它的分享者喜欢和合併其二重奏的速度太快，以至于 TikTok 无法从平台上完全删除其原始内容。
在一段获得超过 620,000 观看人次的视频中，伊朗裔美国律师 Elica Le Bon 呼吁受众分享所有伊朗内容，以确保全世界持续关注。在另一则视频中，TikTok 用户 @gal_lynette 引导她的 35,000 名追随者即时播放由伊朗女性製作的视频，作为一种公民新闻形式，以 “让她们的报道——她们的故事……活下来”。
妙胜平台演算法之限
此外，TikTok 用户 @m0rr1gu 告诉她的 44,000 名追随者如何在不触发违反社群准则的情况下分享该内容；该建议包括使用 “algospeak”（演算语）或代码来绕过违反社群准则的行为。对于提振伊朗内容的 TikTokker 来说，这意味着改变字幕中的 “伊朗” 一词，以及其他策略。
这些绕过 TikTok 演算法的策略，有助于确保最有可能分享此内容的人能找到它。例如，伊朗裔美国人 TikTok 用户 Yeganeh Mafaher 利用最近的名人丑闻的疯传热议，将视频命名为 “Adam Levine Also DMd Me” ，然后宣布 “好吧，既然我引起了你的注意，互联网将在 Ir@n 被切断”。
通过删除 “伊朗” 一词但保留 Levine 可搜索的名字，Yeganeh 成功利用演算法来帮助她留住正在寻找伊朗内容的受众，同时还以标题党形式 “吸引” 了关注名人丑闻的其他用户。当时，Yeganeh 观看次数最多的革命相关视频是关于头巾相关法律的历史，该视频获得了近 341,000 观看人次，而以 Adam Levine 作标题党的视频之播放量则超过了 160 万。
Yeganeh 的用户此前记录了她作为伊朗裔美国公民的经历，并吸引了对伊朗文化感兴趣的追随者。阿米尼死后，她认为是她的追随者将她的帐户推送到这样的层次，令她有机会受邀在 NewsNation 上接受有线新闻主持人 Chris Cuomo 的访问并讨论这场起义。
运动之歌
TikTok 视频的一个关键元素是它的音轨或 “声音”，通常是一首歌曲，能在拼接和二重奏视频中成为一主题线索。许多描述伊朗起义的视频之声轨都用上了伊朗唱作人 Shervin Hajipour 的歌曲 “Baraye”，累计浏览量超过 1170 万次。
这首歌的歌词源自一串波斯语推文，详细描述了伊朗人进行革命的缘由。Hajipour 因这首歌被拘留，但后来获释放；“Baraye” 从此成为一首全球的抗议民谣。
由于担心 Hajipour 的安全，支持起义的 TikTok 用户联合起来努力保护他免受政权清算，他们发布了数千个视频，引导用户提名 “Baraye” 竞遂格莱美最新设立的特别奖——社会变革最佳歌曲奖。10 月，这首歌获得了 115,000 项提名中的 83%，这大大增加了国际上对 Hajipour 和这首歌曲的关注度。
“Baraye” 和相关主题标籤都成为了共享资源，有助推动 TikTok 成为参与政治的平台。当全世界都在关注伊朗时，TikTok 用户利用该平台的演算法来扩大伊朗人的视频内容，令它们超越伊朗政府的控制范围。
从格莱美提名到革拟发送予当地代表和全球领导人的电邮范本，无数用户在 TikTok 进行一连串组织动员活动：有视频教导外行人小心地为伊朗用户提供网络数据流量，并将用户引导至当地抗议活动的信息；他们共同呼吁七国集团领导人驱逐伊朗外交官，并请求联合国为伊朗政府违反国际法的罪行追究责任。随着伊朗开始处决被捕抗议者，#StopExecutionsInIran 运动在 TikTok 上的浏览量已超过 1 亿次。
TikTok 的互动功能，以及其用于推广内容的演算法，无意令此平台由青少年分享歌舞的消闲共享平台，转变为强大的全球抗议和政治行动平台。为变革而战斗的伊朗人因此在世界各地得到了大批支持者涌入了一个看似无伤大雅的平台来扩大他们的声音，虽然其中尚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有一点似乎是可能的：革命可能不会被电视转播，但它会被赞好、缝合和成为二重唱的内容。
Whitney Shylee May 为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文学院美国研究专业的博士候选人。
图片来源：Craig Melville on Unsplash.
本文根据知识共享许可从 The Conversation 重新发布；按此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