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 IJNet 与流散媒体网络（NEMO）联合制作、获巴纳森记者紧急基金慷慨支持的流散媒体工具包。
在过去近 20 年来，Zamaneh Media 在这个世界上最封闭的信息生态系统之一的国家，为伊朗人民提供重要信息。此媒体总部位于荷兰——其名称在古波斯语文学中意为 “时间” ——是伊朗最受关注的媒体平台之一，以波斯语和英语报道监狱大规模处决、童工、阿富汗移民待遇等重要议题。
“作为一家新闻机构，我们拥有许多倡议组织并不具备的东西，那就是影响力，” Zamaneh Media 的执行总监 Joris van Duijne 在接受採访时表示。
伊朗政府是世界上新闻自由最严苛的国家之一。在无国界记者组织发布的新闻自由指数中，伊朗在 180 个国家中排名第 176。截至 2024 年 9 月，伊朗政府拘留了 35 名记者，而拘留理由通常是模糊且武断的法律，例如冒犯宗教和政治领袖。
儘管 1985 年的新闻法明确禁止伊朗的审查制度，但实际上，伊朗的新闻自由受到严重限制，当局多年来对新闻界施加了多次打压。2022 年，在伊朗国家道德警察杀害伊朗年轻女子阿米尼（Mahsa Amini）而爆发全国性抗议活动后，这些打压更是愈演愈烈。
我们与 van Duijne 讨论了 Zamaneh Media 自 2005 年成立以来的发展历程、它在向外界报道伊朗国内新闻方面所发挥的作用，以及它在这世界上新闻自由数一数二最严苛的环境之中所面临的重重挑战。
伊朗流散媒体的演变
2005 年，伊朗境内外的独立媒体机构非常少，Zamaneh Media 的成立填补了伊朗这关键的缺口。
鑑于伊朗新闻自由受到威胁，2004年，伊朗裔荷兰议会议员 Farahnaz Karimi 提出了一项支持伊朗媒体的议案。Zamaneh Media 是这动议的成果之一，最初的原型是向伊朗广播的短波频广播服务。
从一开始，这个年轻的新闻机构就使用短波频广播来绕过政府审查，将信息直接传达给伊朗公众。当伊朗政府开始屏蔽其讯号时，Zamaneh Media 的应对措施就是不断切换其使用的频率。但这也增加了其操作的成本和难度。
“ [广播] 变得越来越昂贵。我们必须维持越来越多的频率。如果你在某个时间点改变频率，每天多次，最终就会遇上难以被听众搜查的问题，” van Duijne 说。
Zamaneh Media 于 2006 年推出了自己的网站，并在随后的几年间逐步停用短波频广播，并主要以数码平台形式运作。他们的内容重点也随之改变：这媒体不再只关注时效性敏感的即时新闻动态，而是制作有关伊朗哲学、艺术和文化以及政治和人权的专题报道。
van Duijne 解释，这种转变令团队能够将资源和员工时间，从跟其他机构竞争独家新闻转移到发布更长更深入的新闻上。
“一开始，（在流散的伊朗媒体领域）没有其他选择，我们需要为所有人服务，” van Duijne 说。“在伊朗不断变化的媒体形势中，我们已经开始重新定义我们的使命 [...] 并断定如果这是我们的角色，那就是我们的角色。”
服务伊朗受众
Zamaneh Media 的主要受众——根据 van Duijne 的说法是其三分之二——都是伊朗境内的伊朗人。对于努力为读者提供信息的新闻编辑室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要时刻掌握国内的动态。
“如何跟本地发生的事情保持密切联繫是一个棘手的部分，” van Duijne 说。
为了开展报道，Zamaneh Media 跟仍在伊朗境内有消息来源和联繫的流亡伊朗记者合作。此安排促使团队定期物色离开伊朗的记者，例如在 2022 年抗议浪潮后离国的记者。“你有点是在依赖跟伊朗仍有直接联繫的新血，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逐渐不了解当地正在发生的事情，” van Duijne 说。
跟近期离开伊朗的记者稳定地保持合作关係，也有助 Zamaneh Media 确保他们使用的用语跟当下伊朗国内的语言使用情况保持一致。van Duijne 说，很多记者都是来自伊朗的第二代或第三代移民，当中许多人在1979 年革命后不久就已离开了伊朗，他们的说话方式跟现在的伊朗人不同，这包括词彙和俚语的差异。
安全措施
Zamaneh Media 不断评估和重新评估安全指引，以确保其记者和消息来源的安全，同时应对伊朗政府压制他们的报道的行为。
团队的 “第一道防线” 是将其消息来源和记者区隔开来，这样如果其中一个受到威胁，整个网络也不会面临风险，van Duijne 说：“记者们不知道彼此的消息来源。每个消息来源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同时，团队也调整了他们的网上安全基础设施，以便在网站遭受 DDoS 攻击时得以继续运作。10 年前，这些攻击会让令他们措手不及，但现在情况已不再如此。“我们有遭受 DDoS 攻击，但它不再影响我们了。这关乎建立基础设施，令他们儘管尝试所有他们想尝试的方法仍是会最终失败，” van Duijne 说。
记者的心理健康也成为 Zamaneh Media 日益重视的事项。随着捐助者越来越意识到这问题的重要性，展开应对工作也变得更可行。
“如今，将 [心理健康] 添加到项目预算中以便我们能为记者提供这种支援变得更容易了，” van Duijne 说。“因此，最近我们已能为 [记者] 提供跟创伤专家的治疗机会。这既涵盖了人们在为我们报道时见证的个人创伤，也涵盖了创伤敏感的报道。”
诚信是 Zamaneh Media 安全工作的根本支柱。van Duijne 解释，记者应知道，儘管团队尽了一切努力保护他们的安全，但为他们撰文仍存在既有的风险。
他说：“要清楚自己能做什麽和不能做什麽。确保人们有非常详细的安全信息 [...]。此外，他们应意识到为 Zamaneh Media 工作意味着什麽，以及这对他们的家庭成员来说会意味着什麽风险。”
流散中筹集资金
Zamaneh Media 的大部分资金来自于项目资助和其他外来捐助。然而，这些资金来源通常缺乏灵活性，且专门用于特定的报道项目或计划。为了实现资金多元化，并在报道内容上更具灵活性，Zamaneh Media 已转向其他收入来源。
由于国际社会对伊朗的制裁，透过商品广告来赚取收入是不可能的。同样地，读者会员和订阅模式也不是可行的选择。相反，Zamaneh Media 开始向人权组织和新闻提供者出售广告空间，这些组织和新闻提供者一般看重团队接触伊朗境内难以接触的受众的能力。团队也提供波斯语及英语翻译服务。
目前，这些资金流约佔 Zamaneh Media 收入的 7%；van Duijne 希望未来这比例能增长到 20% 左右。
对于那些考虑创办自己的媒体机构的流散记者们，van Duijne 提出了一个主要建议：现在就开始报道并建立自己作为流散记者的身份，资金就会慢慢随之而来。他说：“我发现很多新晋记者都是这样的，‘我们先去争取资金，然后再我们就能以此建立我们的工作履历’ 。反之，你现在就应开始建立这些工作往绩，因为这才是你将来争取扩张业务规模所需的资金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