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五，诺贝尔委员会主席在奥斯陆打开挪威诺贝尔研究所的大门，在国际媒体记者面前宣布了本年度和平奖花落谁家。
去年，Berit Reiss-Andersen 宣布将 2021 年的和平奖颁发给分别来自菲律宾和俄罗斯的记者雷萨（Maria Ressa）以及穆拉托夫（Dmitry Muratov），以表彰他们 “努力维护言论自由——民主和持久和平的先决条件。” 此决定被誉为全球新闻自由的胜利。该奖项颁发之际，针对记者的攻击日益严重，包括在普遍被认为是民主和平的国家。如今我们的公众领域充斥着谎言和虚假信息，多国政府也透过境外活动迫使记者对令人毛骨悚然的暴行噤声，女记者更成为尤其遭受仇恨滋扰和大量网路暴力的对象，在这麽一个时代中，此奖项极具象徵意义和先见之明。
更切合时宜的 2021 年度和平奖
一年后，2021 年奖项更切合时宜。在俄罗斯于 2 月 24 日入侵乌克兰后，若我们回首去年诺贝尔委员会的甄选考量，便会发现部份惊人地富预示性：“自由、独立和基于事实的新闻业可以防止滥权、谎言和战争宣传。”
俄罗斯独立报纸《新报》的主编德米特里·穆拉托夫成为诺贝尔和平奖的共同得主时，他代表了自该报于 1993 年创刊以来遇难的六位英勇同事领奖。当中最着名的无疑是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娅（Anna Politkovskaya）。这位调查记者报道了车臣战争，重点关注当地的贪腐和居民的苦难。2006 年 10 月 7 日，波利特科夫斯卡娅在下班回家途中被枪杀。在採访中，穆拉托夫描述波利特科夫斯卡娅的办公桌至今仍在《新报》新闻编辑室的角落裡，其模样自16年前她离开起丝毫未改。
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首几天，穆拉托夫的声音在日益黑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鲜明。俄罗斯推出了一项新媒体法，威胁要对传播有关俄罗斯军队的 “假新闻” 的记者判处长达 15 年的监禁刑期，甚至公然违背事实，禁止他人使用 “入侵” 和 “战争” 等字眼，并要求俄罗斯记者将乌克兰内的冲突形容为 “特殊军事行动”。入侵一周后，《新报》用乌克兰语及俄语发表了以下的信息：“我们永远不会承认乌克兰是敌人，或者乌克兰语是敌人的语言。”
不久后，该报被迫删除其网站上所有有关此战争的资讯。
最后，穆拉托夫决定拍卖他的诺贝尔和平奖奖章，并将所得款项捐给乌克兰难民。 30 年前，1990 年度诺贝尔和平奖得主戈尔巴乔夫——苏联最后一任总统——曾用他的部分奖金来支持《新报》的成立。戈尔巴乔夫刚于八月底去世，而在他被埋葬的同一周，莫斯科法院撤销了《新报》在俄罗斯境内出版的许可，扼杀了在该国出版独立新闻的可能性。
全球科技巨企责无旁贷
疯传式的虚假信息也是现代战争的武器之一，而雷萨每天也在对抗这种祸害。她有份创办的独立新闻网站 Rappler 处于菲律宾新闻自由的抗争前沿，雷萨本人作为 Rappler 联合创始人兼 CEO，无疑是象徵起无畏的事实、真相和言论自由捍卫者。她曾带领团队揭露与国家有关的社交媒体操纵，并监督与前总统杜特尔特所谓的 “反毒战” 有关的法外处决的调查。与此同时，她一直面对着无情的法律迫害：她多次被捕，被判莫须有的网络诽谤罪，另外还有六起处理中的有机会令她判刑合共 100 年的案件。而 Rappler 亦被法院下令关闭。
雷萨一直遭受着海量的网路性别暴力，然而她是自 120 年前诺贝尔奖设立以来，仅有的 18 位诺奖女性得主之一。该 18 位女士中，只有 6 位是单独得主。雷萨认为社交媒体公司是全球虚假信息危机的共犯，这场危机破坏了民主并助长了针对媒体的攻击。她还认为 Facebook 须为对自己的困境负上部分责任。在去年 12 月 10 日的诺贝尔奖获奖辞中，她断言多间大型科技公司皆实行 “监控资本主义”。她说，控制我们的信息的公司歪曲事实，旨在分化和煽动我们。
数週前，这位勇敢的记者兼 Rappler CEO 再度远赴奥斯陆，在诺贝尔和平中心发表演说。当时雷萨警告道，在达到地缘政治临界点前，全球必须在 2024 年前扭转民主所受的侵蚀。她对意大利（自一位极右翼候选人获胜以来）、巴西（结果悬而未决）、土耳其、印尼和印度的选举结果以及美国 2024 年的总统选举表示严重忧虑。当中每一种情况下，疯传性虚假信息、阴谋论势力和对社交媒体平台的地缘政治利用都带来威胁民主续存的挑战，有机会使世界陷入 “颠倒” ——一个让人想起《怪奇物语》中那可怕的平行宇宙的不民主反乌托邦世界。
同寻解决之道
现时的信息生态系统製造分化，促成两极、充斥愤怒和恐惧的社会，为专政领导人带来好处，但雷萨仍然有信心，若我们能修復这系统，就能改变未来。恐惧和愤怒等情绪不停为大型科技公司带来了最多的 “流量”，从而令它们获得了最大的财富，因此我们必须追究它们的责任。我们亦必须寻求实质的知识并表达意见，这样才能确保大局不会单单受那些最吵闹的极端意见左右。雷萨强调，在这种危险时期中，我们必须重拾以事实为基础、经社论调解的新闻报导。
为信息系统的弱点所带来的挑战寻求解决方案至关重要，它将决定我们能透过哪些机会实现和平。在诺贝尔委员会决定将和平奖颁发给雷萨和穆拉托夫的一年过去之后，这两位得主依然焕发启滴人心的光芒。
图片来源：Florian Pircher from 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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