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调查网络（Rainforest Investigations Network, RIN）近日访问了 2022 年度新闻学人，了解他们製作的影响力深远的故事所採用的创新方法。下文是普利策中心网站上发布的完整报道指南的缩节版本：
当我开始在雨林调查网络展开我的调查计划时，我已知道我想揭露粮农商品如何影响亚马逊雨林的生态，以及当地原住民的生活。
在分析数据和查阅文件的过程中，我惊讶地发现，肉类生产的所谓副产品之一——胶原蛋白——也跟亚马逊的破坏和原住民土地遭入侵的现象密切相关。
被誉为神奇抗衰老疗法的食品补充剂胶原蛋白是由多间包括瑞士巨擎雀巢在内的公司所生产的，这些企业目前并没有承诺监察其供应链。这个蓬勃发展的细分市场广获艺人加持，在全球价值至少 40 亿美元，然而其完全缺乏审查和透明度的情况，跟这个市场的发展可谓完全不成正比。
在七个月的时间里，来自英国和巴西的一群记者联手深入研究胶原蛋白的生产方式、分析数据、查阅公共和私人记录、汇出文件、揭密公司文件，并多次访问专家和熟悉巴西的胶原蛋白和明胶供应链的当地相关人士。
我们知道，业界声称胶原蛋白是 “可持续採购产品” 的说法不可能是真的，因为製成胶原蛋白的牛皮正正来自涉争议的肉类加工商，如 JBS、Marfrig 和 Minerva。例如，我们的团队已曾揭露了 Marfrig 供应商如何威胁巴西亚马逊马托格罗索州（Mato Grosso）原住民 Mỹky 族人的传统生活方式。
数据来源
这是我们在调查中使用的数据集和信息来源的完整列表：
- 灰色数据：公司财务记录、可持续发展和投资者关係报告、贸易会议上的简报文件
- Google：新闻稿、新闻报道、市场评论
- SEC：上市公司的讯息，例如 Darling Ingredients
- Panjiva、Import Genius：出口记录
- YouTube：通常是企业公关影片的上佳来源
- Sayari、OpenCorporates、Aleph、Cruza Grafos：企业信息
- JusBrasil：针对公司和个人的法庭案件
- SIGEF、CAR：巴西的资产记录
- Prodes：森林砍伐数据
- MapBiomas：最近的森林砍伐和火灾警报
- Google Earth：卫星影像
- Ibama：禁运和罚款相关信息
- FUNAI：原住民领土 shapefile
- MTE：巴西现代奴隶制清单
- 屠宰场地点
- MAPA：屠宰场信息、获得出口许可的植物
- 外洩的肉类包装商供应商和牛度运输许可证（GTA）名单
- CIMI、CPT：土地冲突报告
- 社交媒体：Twitter、Facebook，可寻找特定农场主的联络方式和详细信息，以及企业官方简介信息
- 多位消息来源的正式和非正式採访
方法
图片来源：TBIJ
当我们的团队调查雀巢在牛肉交易的角色时，我的 TBIJ 同事 Andrew Wasley 注意到出口记录中有些奇怪的地方。我们疑惑：“为什麽这些 ‘水解胶原蛋白’ 会突然出现？” 我们透过磐集（Panjiva）平台汇出了近期所有从巴西运往世界各地的牛胶原蛋白出货记录，不出所料，雀巢是主要买家之一，而 Rousselot 和 Gelnex 是两个主要卖家。
我们利用公司数据平台确立这些企业之间的关係，例如 OCCRP 的 Aleph、Sayari Graph、SEC 文件和巴西公共记录（例如公司注册处）。我们绘製了巴西境内外公司的子公司和业务的地图。此外，我们还使用了记者最好的朋友：谷歌，它很快就向我们展示了 Rousselot 和 Gelnex 的共同点比我们想像的要多，即它们拥有同一家母公司——位于美国德克萨斯州的巨企 Darling Ingredients。
在桌面研究及报道中掌握了一切信息后，就是时候派出记者团队前往圣保罗州（São Paulo）工业小镇安帕罗（Amparo）的一家胶原蛋白工厂进行实地考察了。我们跟当地居民、货车司机和专家的访谈，填补了一些全象缺乏的线索，例如相关企业的名称、加工皮革的製革厂，以及为製革厂供货的屠宰场。
在掌握相关的屠宰场信息后，我们就利用 TBIJ 在追踪肉类供应链方面的专业知识，来寻找在塞拉多（Cerrado）和潘塔纳尔（Pantanal）生物群落中供应肉类的养牛场。为此，我们将其中一间公司的一个透明披露网站上所抓取的数据，与它的一些供应商的外洩信息结合起来，并将这些信息跟巴西的资产记录、原住民土地领土和伐林数据展开交叉引用。
这只是冰山一角。由于我们当时想证明这个问题是系统性的，因此我们将研究扩展到另一个採购领域，即总部位于亚马逊的胶原蛋白生产商 Gelnex。当时我们跟气候与犯罪分析中心（CCCA）合作，后者为我们提供了针对受保护地区和原住民领土的伐林和入侵活动的全面分析，这些地区涉及数千个牧场，而这些牧场将牛隻出售予三个跟胶原蛋白生产相关的屠宰场。
我们掌握的信息显示，近期超过 2,500 平方公里的伐林跟多个原住民领土的入侵活动有关，于是我们再次实地考察。我们的团队前往巴西的三个州：圣保罗、托坎廷斯（Tocantins）和帕拉（Pará），参观了胶原蛋白工厂、製革厂、屠宰场、农场和因养牛业扩张而承受巨大压力的原住民土地。我们採访了当地居民、专家、货车司机和这些企业的员工；腐烂的牛皮和苍蝇的恶臭，瀰漫在这些厂房设施一带的空气中。我们带着无懈可击的发现回程，并对这个声称生产有益健康的补充剂的高端行业对地球健康的破坏感到震惊。
图片来源：Annie Spratt on 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