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策中心雨林调查网络（RIN）前新闻学人李健聪（Low Choon Chyuan）接获马来西亚国营油棕榈种植园在进行有违可持续原则的砍伐活动的举报后，展开了为期一年的调查，揭露了该种植园项目的 “失败、环境影响以及从当地银行获得的多笔贷款”。
他说：“调查揭露了马来西亚森林管理的结构性弱点。儘管当地棕榈油产业有作出各项环保承诺和保证，但这个案证明，政府执法和监察不力，以及政府各部门之间的不一致，令这些不良份子得以逍遥法外。”
2015 年，国营的彭亨州发展公司（PKNP）开始在彭亨大汉山国家公园附近的 Hulu Tembeling 一带种植油棕，该森林区域有着丰富但脆弱的生物多样性。李健聪在 2023 年到访时发现该项目主要用于砍伐森林，亲身见证大规模的管理失效。
在本文中，李健聪解释他如何使用 QGIS 和卫星影像准备环境报道、使用移动应用程式追踪在地的动向、追踪棕榈油供应链，以及发现项目融资。
了解计划及其周围一带的环境
在展开实地考察之前，我们想先知道 PKNP 种植园项目的确切位置和规模。我们从某消息来源处获得了该项目的环境影响评估（EIA）报告，并在其中找到了项目的地理范围边界。我们使用 QGIS 对项目涉及的区域进行地理配准（georeference），并将之与卫星影像进行比较，来查看项目范围之外是否存在森林砍伐的现象。
为了了解项目区域的周边情况，我查看了是否有联邦分区，例如森林保育区、受保护区域、环境敏感区域或集水区。非牟利的本地环境监察机构 Rimbawatch 曾发布一份包含这些保护区地图文件的资料列表。
我们发现，大汉山国家公园和州立公园的老虎保育区距离该项目非常近。这一点在视觉上非常强大，显示了项目和保护区的接近程度；我使用 QGIS 和 Google Earth Pro 来分析和绘制这些数据。
卫星影像研究
我们利用 QGIS 中的 Planet Explorer 外挂程式，绘制了 2019 年至 2023 年项目区域的森林砍伐情况。 我们之所以选择 2019 年，是因为马来西亚任何油棕种植园在 2019 年 12 月 31 日之后一旦参与砍伐天然棕榈林，都将失去马来西亚可持续棕榈油认证资格（MSPOPO），而这是它们合法销售棕榈油的必要条件。
收集实地考察数据
完成基本研究后，我们实地到访了项目区域。将线上研究与实地报道结合起来很有价值，但过程也很有挑战性，特别是在数码地图上对事件和实在观察相互进行地理定位。
Wikiloc 是一款专为健行者设计的手机导航应用程序，我在实地报道期间，即使手机没有讯号或 Wifi，我也会用它来记录我的行踪。随后，我将这些行踪数据汇出到 QGIS，并将我所在的位置与项目区域进行了比较。
随后，我把实地发现跟卫星影像进行交叉核对。例如，一位村民告诉我，伐林已经毁掉了一条河流的水生生物栖息地。利用普利策中心的合作伙伴地球基因组（Earth Genome）所提供的高解析度影像，我们确认种植园已经剷平了该河岸地区，违反了其 EIA 建议和业内标准。
透过 GFW 监察森林变化
我还将项目范围资料上传到全球森林观察 （GFW），并启用了火灾警报和森林变化提示通知。它帮助我追踪伐木是否仍在进行、查看频率以及监察已夷平的区域。
追踪供应链
之后，我想找出相关的棕榈油去了哪里。
我发现了 Palmoil.io，这是一个包含种植园位置、持有权和供应链信息的线上资料库。然而，我没能找到有关 PKNP 种植园的太多信息，因为它的产量非常低。
马来西亚认证机构 MSPO 设有 MSPO Trace 网站，提供棕榈油产品的可追溯性。我在这网站上找到了一份关于 PKNP 种植园的审计报告，指出相对马来西亚半岛的平均油棕产量，该种植园的产量表现非常低。
该报告亦指出，该地区 “近 90%” 的农作物因大象侵佔而遭到破坏。这跟我在实地调查的结果一致：虽然种植园公司声称希望建造油棕种植园以促进本地经济发展，但在砍伐森林后，该公司并没有太大兴趣妥善管理种植园。
找出融资来源
在研究 PKNP 公司简介的过程中，我从它对 2017 年财务审计的回应中发现 PKNP 从马来西亚一家银行获得了一笔贷款，用于支持其在 Hulu Tembeling 的种植园。
我当时需要 PKNP 的年报来了解更多相关信息；然而，在马来西亚，政府关联公司（GLC）的报告并不公开。联邦 GLC 报告暂时由议会保管，而州 GLC 报告则由州议会保管。
我设法从一名州议会官员那里获得了这些信息。这些信息显示，马来西亚伊斯兰银行正在透过其子公司、属私人有限公司的 PKNP Agro Tech Sdn Bhd（PASB）为 PKNP 的种植园项目提供融资。
然后我从一个名为 My Data SSM 的政府资料库购买了 PASB 的审计财务报表。文件显示，在 2015 年至 2023 年期间，伊斯兰银行发放的贷款总额高达 5,207 万令吉（约 1,165 万美元）。普立兹中心的支持，令我得以参加 Finance Uncovered 的关于理解公司财务报表的线上课程，我由此学会了如何分析财务报告并识别其中的可疑之处。
图片来源：Photo by Feyza Bastı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