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比里亚，任何敢于挑战权力的人都持续面对暴力打压。这漫长而悲惨的历史和枪弹的恫吓，并没有令记者 Rodney Sieh 消音；令他沉默的反而是法院。
在最近一个由保护记者委员会于纽约举行的世界新闻自由日座谈环节上，Sieh 获邀成为四名记者和法律专家之一，共同讨论专政如何使用司法手段来打压记者和隐瞒真相。该座谈由 ICFJ 全球研究副总裁 Julie Posetti 主持，探讨了政府如何在使用表面上看似与新闻业无关的法律方面变得越来越熟练——如税收、外国资金，甚至是对女性的保护——以有目的地针对记者。
“为这种针对性的打压付出代价不只记者，” Posetti 说。“当编辑和新闻出版商成为针对目标，整个新闻机构都会受到威胁。媒体倒闭，新闻工作人员失业，这对本已摇摇欲坠的民主国家和新兴独裁国家的独立新闻业造成重大打击。”
Sieh 之所以成为针对目标，是因为他创立的媒体机构 FrontPage Africa 刊出了一份来自政府的报告，该报告揭露一位部长如何挪用捐助金。肇事的部长被革职，并为此责备 Sieh。腐败的法院系统（Sieh 说他在审判开始前看到该部长及其律师在法官办公室外 “击掌”）裁定 Sieh 罪成，判处他 5,000 年监禁，并关闭了 FrontPage Africa。
在危地马拉，出版商和 ICFJ 奈特国际新闻奖得主 José Rubén Zamora 曾因虚假洗钱指控被判入狱九个多月。他的儿子、小组成员 José Zamora 说，政府发现用暴力威胁记者（一如他父亲的多次遭遇）或试图进行诽谤抹黑来打压他们并不是最好的策略，因为这样他们把记者变成了英雄。
Exile Content Studio 的传讯和影响总监 Zamora 说：“他们发现，在打压新闻的蓝本中，他们拥有最有效的工具是刑法。要编造一个记者洗黑钱的罪名，再逮捕他并将他关进监狱去是很容易的。”
该策略是针对 Zamora 父亲的众多策略之一；他正面临 140 起诉讼、税务审计和一连串迫使企业停止在他的报纸 elPeriódico 上卖广告的施压行动。Zamora 说，一位女议员甚至利用该国的反女杀法例提起诉讼，声称父亲和其他记者因为她的性别而迫害她。
父亲入狱后，elPeriódico 已停止印刷，并由一小部分前员工在线营运，其中很多人继续成为攻击目标。Zamora 说，政府的目标有三个：“直接惩罚我父亲、关闭报纸，并向危地马拉的所有记者传达新闻业是犯罪的信息。”
Caiolfhionn Gallagher 是一位爱尔兰律师，为许多受迫害的着名记者和媒体担任辩护人。她指出了专制政府越发採用的四种趋势：
- 越趋使用 “法律”——将法律成为武器，针对记者和新闻业。她指出，被谋杀的马尔他记者 Daphne Caruana Galizia 在她去世时面临 46 起诉讼，而这些诉讼仍在进行中，她的孩子现在成为了被告。
- 直接针对媒体机构，如 elPeriódico 和 FrontPage Africa。
- 记者不但工作被针对，其品格也成为被抹黑的对象——他们被描绘成 “不可信任的骗子”。
- 迫害超越国界。“伊朗一直在国外攻击身处美国、英国和世界各地的记者，” 她指出。
汤森路透基金会 TrustLaw 主管 Carolina Henriquez-Schmitz 则探讨了应对这些趋势的策略。她概述了记者和支援他们的组织必须採取的重要行动：
- 扩大对记者的法律保护。她说，这种支持不应该只在记者被起诉或监禁之后才出现。媒体机构需要在故事发布前请律师协助审视内容，尽可能降低风险，帮助媒体机构避免捲入法律纠纷。（在纽约世界新闻自由日活动期间推出的 Reporters Shield 是一项新的法律支援来源。）
- 提高律师的专业能力。他们不仅应是诽谤法等领域的专家，也应该熟谙金融犯罪、网络犯罪和其他过往与新闻业没有明显关联的法律范畴。
- 使用策略性诉讼来树立更有力的先例。她引用了乌干达目前正在辩论的 “反 LGBTQ+ 法”，并表示这虽然似乎跟媒体自由无甚关係，但该提案的多个版本均可用于起诉 “宣扬” 同性恋的记者。
- 顽抗滥权者。民主政府和跨政府组织需要 “直斥滥权者”：“我们需要人们意识到这种威胁。我们需要让选民明白这是一个影响他们日常生活的关键问题。”
在 Sieh 的案例中，直面滥权者正是他赢得自由的原因。他的监禁在国际上受到广泛谴责，他说压力导致利比里亚时任总统命令司法部长释放他。FrontPage Africa 也得以再次营运。
“但我还是付出了代价。每次我申请签证，我都是罪犯。 如果你用谷歌搜索我的名字，我是一个罪犯，” 他说。他补充，他的案件 “表明媒体的力量是强大的，但与此同时，这些法律……旨在让我们处于恐惧之中。枪声……现在全安静了，因为他们在利用司法系统来针对新闻业。”
本文原发布于 IJNet 的直属主机构国际记者中心（ICFJ），现获授权转载并翻译。
José Zamora 为 ICFJ 的董事会成员。
题图来源：Wesley Tingey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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