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的新闻业生态比过程更重视个人色彩。作为媒体专业人士,我们日益面对外界期望我们在报导时提供即时反应和评论。
《华尔街日报》的 Julia Munslow 在她为 Nieman Lab 撰写的 2022 年预测文章中,探讨了 Z 世代消费者如何重视真实性;这也是这批受众对网红的信任更胜传统记者的原因之一。对很多人来说,这种真实性意味主观意见代替以事实为本的报导。
右翼人物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利用新闻业这个转向:与大多数主流记者相比,知名人士的追随者人数往往多于大部份主流记者,而这些人往往追求即时性、对事实真伪缺少重视。与此同时,很多人也正确地批评了传统媒体 “各打五十大板” 的中立报导形式,未能正面遏止右翼助长的错误信息。
这不是说今天的报导就要放弃客观性原则。相反,我们应重新思考客观性究竟意味着什麽——也许,我们应更关注如何维持诚实,而不是一些模棱两可的抽象概念。我邀请了三位记者,一起讨论他们对客观性原则的见解,以及他们如何在当下的新闻生态中自处。
重视事实基础
我们应该为以事实为本的观点提供平台。以气候危机为例,绝大多数 (99%) 的科学家和专家都同意气候变化的科学证据和人为影响,且已对地球的存续造成威胁;反对这一点的 1% 人实际上并没有为他们的论点提供依据,但他们经常被给予一个份量对等的平台来表达他们亳无根据的主张。促进这样的讨论本质上没有意义,因为它只会令误导性信息更正常化。
曾任职于 CNN 和半岛电视台的 MSNBC 主播 Ali Velshi 说:“我们大可认为正反两面根本不存在。谈及气候变化,没有正反面可言;民主也没有,在种族主义问题上也没有”。
《纽约焦点》的执行主编、美国新闻自由追踪器的创始人 Peter Sterne 认同 Velshi 的观点。Sterne 说:“记者的工作不是要去被接受,而是去呈现事实。如果一方说 ‘我们不喜欢你提出的这些事实,我们不会相信它们’,那麽你的另一方可能会说,‘我不喜欢这些事实,但它们确是如此。’”
与我访谈过的记者之间的共识是,记者必须呈现事实,并尽力引入一般而言乏人报导的声音,而不是那些在没有现实根据下推动失实主张的声音。Sterne 补充:“我认为记者的工作是慰藉受苦的人,这意味着我们要去主动做一些事情,比如观察哪些人在社会上相对无助,哪些群体的担忧通常没有得到尊重或聆听,并确保他们的声音得以聚焦。”
以同理心聆听,或是提供平台?
在当下党派相争不断的情况下,很多对话难以进行。记者面临的挑战,是如何探索那些激进化并令人们转向荒谬阴谋论及仇恨意识型态的系统。这些问题往往源于很真实的弱势或脆弱本质;忽视其根本原因,就无法对任何一方表现公尤的态度。
然而,倾听这些支持失实或仇恨意识型态以至行动的人,和以一种能助他们传播的方式去给予他们平台,两者是有分别的。
“出于同理心去聆听他人意见,跟可能助长他们的目的和给予他们平台之间有什麽分别呢?我认为是有的。有些人在提供这个平台时必须非常小心,因为他们 [面对的] 是专业的虚假信息传播者,” Velshi 补充。他续以前特朗普政府的官员 Peter Navarro 这样的声音举例,这人在主要新闻网络和出版物上一直积极传播错误信息。
直接的语言
以事实为本的新闻业可以吸取评论写作的一种技巧:善用明确清晰的语言。如果某项政策是种族主义的,就明确称之为种族主义;如果陈述不真实,则称其作谎言。被动的语言将淡化一些议题可能的严重性。
新闻应该始终站在事实一边;如果对话的另一方选择不接受这一点,记者就不应为其支持者提供对等的平台。
Molly Jong-Fast 是《大西洋月刊》的评论作家,以其直截了当、自由主义倾向的观点而闻名。虽然她的立场有强烈的党派色彩,但她直率的做法是所有记者都可以学习的。
Jong-Fast 解释:“谈到民主,你就不能全无党派取向,这就是人们感到棘手的地方。此外,专制统治下的新闻自由是怎样的?没有人知道。”
她承认,直截了当跟高高在上并因此偏见先行之间的差别不易拿揑。“这肯定会让人们认为他们有偏见,我想有时这是真的,但也有很多时候并不尽然。”
归根结底,记者的工作是用事实和诚实的原则来追究个体和机构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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