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健康报道并非简单的事实重述——它是一项需要处理敏感信息和故事的艰钜任务;例如,负责任地报道自杀可有助防止自杀传染,这也称为 “维特效应” 。
精神疾病通常是更大的结构性问题的结果。此外,报道精神疾病不能不同时处理它如何改变人们的生活;如果要如实报道故事,就不能以降落伞新闻式的方法——即记者在短时间内即时报道个别事件——展开精神健康报道。
当 Tanmoy Goswami 成为 the Correspondent 的——也是世界上第一位—— “理智特派记者” 时,他试图推动读者以新方式去思考精神健康,无论是透过去报道僱主在职场上改变对精神健康的看法的重要性,还是以指出前述的结构性因素,这些因素往往将自理(self-care)叙述挪用成工具,将个体的健康状况归咎于个人问题。
2020 年 12 月,Goswami 创立了 Sanity by Tanmoy,这最初本来一份电子时事通讯,后来蜕变成一个平台,报道涉及精神健康跨领域的真实而又普遍的故事,同时扩大受访来源的生活经验与专门知识。
在新闻工作与倡议之间寻找微妙平衡
Goswami 创立 Sanity by Tanmoy 的理念,是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专门知识才能充实精神健康报道。“在推特上讲述我抑鬱、焦虑和自杀的生活经历,是促使我走上如今的路的缘由,” Goswami 说。“我是因为自己的故事而开始写关于精神健康的文章。”
当 Goswami 于 2020 年 12 月推出 Sanity by Tanmoy 时,最初的订阅者包括 Generation Mental Health 的创始人兼行政总裁 Jaclyn Schess。Schess 认为,个人经历有助 Sanity by Tanmoy 发掘精神健康报道的不同主题。“在其他谈论精神健康的人之中,没有一个像 Sanity 一样关注社会、经济、政治和伦理决定因素。此网站正在建立一个知识体系,而这是全球精神健康领域的很多人都需要看到的一点,” Schess 说。
The Health Collective 的创始人兼编辑 Amrita Tripathi 表示,该媒体以 “清晰鲜明的风格,少用术语” 的方式来讨论精神健康和疾病是很重要的。The Health Collective 从印度人的视角去报道精神健康及疾病。“Sanity 正帮助扩大印度和全球南方关于精神健康的对话,” 他说。
以切身生活体验为中心
记者一般都会恪记 “你不是故事的主角” 的原则,而且理据充份。但是当记者报道生活经验时,其中涉及的专门知识可以是来自记者本身的。
“这是我工作的核心张力,” Goswami 说。他解释他常常无法脱离他正在写的故事:“如果我们将新闻业视为这种 30,000 英尺高空的离地活动,那麽这将永远不合格。我对此感觉安然。”
Sanity 报道的故事正採用了这种独特的手法。他以探究精神病学和执法系统之间的联繫为例:“在我看来,这报道是 Tanmoy 贡献的最优秀作品之一,因为 [这故事] 联繫上很多社会问题联繫,而其方式是精神健康领域的大部份人真正需要看到的。” Schess 说:“ [它以] 生活经历和被排拒在这些对话之外的人为中心。”
很多媒体对精神健康的报道往往缺乏的是 “知道写这个故事的人实际上了解我在大部分时间如何体验这个世界,令人舒心,” Goswami 补充道。
挑战正统权威
Goswami 的方法有悖于相信权威来源只能是传统专家(学者、研究人员、顾问、评论员)的想法,这想法往往不把有亲身经历——即患有精神疾病——的人视作专家。这种做法延续了一种由公关巨头主导的 “拨号引述” 文化,这种文化仅可提供权威观点,而非更深思熟虑地去积极寻找边缘或代表性不足的社群和受访来源的报道手法。
“我认为 [来自生活经验的专门知识] 同时推动了负责任的报道。在缺乏具有切身经验的消息来源和观点的情况下,相关的新闻报道可能不会妥善安全;例如它们可以使用汙名化的修辞,这实际上是非常有害的,” Schess 说。虽然在没有生活经验的情况下同样可以敏感地进行报道,但这种专门知识可以帮助增加报道的细緻和深度。
因此,Sanity by Tanmoy 正在帮助填补主流媒体往往无法填补的空白。“主流媒体似乎没有空间或时间来详细报道精神健康和疾病相关议题——紧迫的截稿期限并不有利细緻入微的对话,” Tripathi 说。
不被外来资金左右
经营一个以切身生活体验为中心的平台,是一场考验个体病况和为受众提供服务的压力之间拿捏平衡的持久战。Goswami 说,伤健状况的人的 “好日子” 较常人少,这构成了一大限制:“Sanity 的现场报道范围广泛,由于资源所限,而且我的病情每个月只给我留下有限的精力,这还是我目前未能实现的。”
Sanity 完全由读者资助并且注重隐私保护。这是有意为之的:跨领域特性、来自生活经验专门知识,和不受外来资金影响,一直是该平台的核心精神。
Goswami 从没计划过要去赚取广告收入。“你越扩大你的依赖圈,你就越需要对你无法控制的事情负责。此外,如果这项工作的真正目标是以读者为中心,那麽这实验的自然延伸问题就是,‘读者能让它持续下去吗?’”
Sanity by Tanmoy 是一个原型,也是一个概念的实际范例,向我们展示该如何细心处理像精神健康这样的报道领域。儘管如此,Goswami 指出,经营一个如此紧密围绕个人身份的初创 “既令人筋疲力尽、充满焦虑,也回报满满”。
图片来源:Emma Simpson on Unsplash.